以“三种履职”推动“四大检察”融合发展
——依法一体履职、综合履职、能动履职在探索中持续推进
游客在“环岛一日游”时买到号称“海关罚没”的假冒奢侈品，怎么办？福建省厦门市思明区检察院在以涉嫌销售假冒注册商标的商品罪追究11名犯罪嫌疑人刑事责任的同时，对有关部门未全面履行旅游市场监管职责、损害社会公共利益进行立案，开展行政公益诉讼。
15岁少女在某App购买虚拟币、打赏主播，累计消费人民币21.7万余元，怎么办？上海市检察机关通过民事支持起诉的方式帮助女孩及其父母维权，同时对涉未成年人网络服务案件开展行政公益诉讼，并部署开展“未成年人网络保护”专项监督。
不慎遗失的身份证被他人用来登记设立公司，怎么办？浙江省、市、区三级检察机关充分发挥检察一体化办案机制优势，在针对个案开展行政诉讼监督的同时，开展虚假登记数字监督专项行动。
网络盗刷、新型毒品、侵犯公民个人信息……这些社会关注度极高的新型犯罪问题，法律如何应对？最高人民检察院法律政策研究室创新工作方式，委托北京、上海、江苏、浙江、湖北等省级检察院，结合市、县办案实际，预研司法解释稿。
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深化司法体制综合配套改革，全面准确落实司法责任制，加快建设公正高效权威的社会主义司法制度，努力让人民群众在每一个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义。
着眼于落实党中央决策部署，大检察官研讨班强调：“新征程上推动‘四大检察’全面协调充分发展，要坚持依法一体履职、综合履职、能动履职，真正做到既敢于监督、善于监督，又依法监督、规范监督。”
时代赋能：正在发生的变革
今年以来，截至目前，最高检共发布六批指导性案例（第四十二至第四十七批），这些案件的关键词中屡屡出现“检察一体化”“综合履职”“专项监督”“社会治理”“综合保护”等字样。
一体履职、综合履职、能动履职（下称“三种履职”）——这是检察机关履职方式正在发生的深刻变革。
“一体履职、综合履职强调上下联动、左右互融。”在最高检法律政策研究室副主任余双彪看来，全面加强检察机关法律监督工作，必须实现检察工作理念、体系、机制、能力的现代化。用“三种履职”推动“四大检察”融合发展，是高质效办好每一个案件的重要途径，是检察工作现代化的基本内涵，是推动新时代检察工作高质量发展的战略性构想，意味着检察机关正在依法构建履职方式的新理念、新路径、新模式。
“三种履职”的提出有着深刻的时代背景。2021年6月，党中央专门印发《中共中央关于加强新时代检察机关法律监督工作的意见》；2022年10月，党的二十大报告中专章部署“坚持全面依法治国，推进法治中国建设”，特别强调“加强检察机关法律监督工作”。检察机关需要确保党中央的各项决策部署不折不扣在检察工作的各个环节落到实处。
与此同时，新时代新征程，人民群众对检察工作提出了更高要求，对公平正义更加关注，对司法效率更加期盼。检察机关应该给予人民群众更加积极、能动的回应。
从检察机关自身看，以刑事检察、民事检察、行政检察、公益诉讼检察为主的“四大检察”是新时代新征程检察机关法律监督的主体框架，也是检察工作进一步创新发展的基本格局，要努力推动“四大检察”全面协调充分融合发展。
中国刑事诉讼法学研究会副会长、清华大学法学院教授张建伟指出：“检察工作的一体化思维，不仅是作为组织原则的检察一体化（同一体）原则及其背后的普遍规律性在检察工作中的反映，也是我国检察机关在自身工作及其功能性的追寻中形成的共同认识。”“‘四大检察’融合发展，是检察工作一体化思维的外在表现。检察机关的具体职能设置，都源于宪法赋予的根本职能——法律监督职责，服务于共同的司法目标。因此，对于检察机关法律监督效果的评价，也需要综合研判，一体考量，各个检察领域应当一体发展，齐头并进。这就是检察工作一体化思维的现实基础。”
在这个伟大的时代，检察事业欣逢最好的发展时期，也考验着20余万检察人的能力和担当。
办案实践：“一案四查”实现最佳办案效果
8月30日下午，江苏省常州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法院开庭审理一起假冒注册商标案，赵某等4名被告人生产假冒“天地公司”的矿用无线编码发射器3450个、矿用无线接收器157个，并销往全国多个省市。4人因犯假冒注册商标罪，分别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四年，并处45万元至31万元不等罚金。
“这个定位卡虽然看起来不起眼，却是跟接收器配合使用的，用来定位井下矿工位置，一旦发生矿难，假冒产品可能无法精准定位，从而影响救援进程。”常州市新北区检察院第三检察部副主任梁秋芬告诉记者，为从根本上消除这些销往全国各地的假冒矿用品存在的安全隐患，该院坚持知识产权检察综合履职，向相关省份应急管理部门、市场监管部门发出《风险提示函》和《线索移送函》，并通过提起刑事附带民事公益诉讼的方式维护公共利益。常州市检察院知识产权检察办公室牵头，围绕如何确定公益诉讼请求等组织多方研讨会商并达成一致意见，要求判令4人公告召回所出售的产品、连带承担销毁被扣押产品及召回产品所需费用，并公开赔礼道歉。
类似这样，刑事、民事、行政、公益诉讼“四大检察”并行一体履职、综合履职、能动履职的案件，在知识产权检察领域越来越常见。
强化知识产权综合司法保护是最高检党组确定的一项重要课题，大检察官研讨班就强调“持续深化知识产权检察综合履职，服务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
事实上，最高检成立知识产权检察办公室两年多以来，始终致力于推动对知识产权案件开展“一案四查”，综合履行刑事、民事、行政和公益诉讼检察职能；持续推进侵犯知识产权犯罪刑事附带民事诉讼，一体解决刑事责任追究和民事追责；对于实施侵犯知识产权犯罪同时损害国家利益或者社会公共利益的，依法开展公益诉讼工作。
最高检知识产权检察办公室主任刘太宗表示：“在国家知识产权大保护格局中，检察机关是司法保护的重要主体，承担了数十项重点任务，连接知识产权行政执法与刑事司法，履职贯穿于刑事诉讼的全过程。知识产权案件的一大突出特点是刑事、民事、行政、公益诉讼问题交织，需要检察机关不断加强知识产权检察专业化建设和职能整合，在具体案件办理中统筹考量、综合履职、一体推进，实现最佳的办案效果，更好地服务国家创新驱动和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
“综合履职打通了不同业务条线，使原本相互分割隔离的法律监督职能模块能够汇聚到同一个运行节点。在上游流程中全面梳理过相应事实和法律的案件承办人，在办理下游案件时能够更为高效集约地履职。这也倒逼检察官主动学习提升办案素能，拓展知识和技能结构，做检察业务的多面手。”厦门市思明区检察院第三检察部副主任邱晨帆说。
机制探索：一体化办案增强监督合力
在深入开展学习贯彻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主题教育中，检察机关清醒地认识到，“不敢监督、不善监督甚至不愿监督的问题还不同程度存在”。
如何解决？应勇检察长在大检察官研讨班上谈及行政检察工作时明确指出：“要切实解决不敢监督、监督不力等问题，重大监督案件要上下联动、一体履职。”
最高检第七检察厅厅长张相军认为：“检察一体化是检察权运行的基本规律。上下联动、一体履职是检察一体化原则的具体体现，是高质效办理重大行政检察监督案件的重要法宝，是行政检察履职实现有力监督的重要经验。一方面，上下联动有利于发挥上级检察院和本院检察长的组织领导、指导协调和集中办案优势，排除办案阻力和干扰，统筹办案资源和力量；另一方面，有利于发挥下级检察院的地缘优势和了解社情民意优势，发挥各部门的专业优势，更高效地调查核实、更顺利地做群众工作，增强监督合力，提升办案质效，让人民群众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更加充实、更有保障、更可持续。”
在本文开头提到的被他人冒用身份证信息注册公司一案中，因该公司欠款未还，王某被法院误列为“失信被执行人”，无法购买高铁票，并因行政诉讼超过法定起诉期限无法维护自身权益。
浙江省检察机关在受邀参与行政争议实质性化解的同时，充分发挥检察一体化办案机制优势，组建由行政检察牵头，刑事检察、检察技术部门共同参与的办案团队。在办案中，凝聚上下级检察机关之间的纵向监督合力，以及内部各业务部门之间的横向监督合力，构建“线索同步发现、双向移送、协同办理”的办案模式。上级检察机关在加大自身办案和对下指导力度的同时，还对下推动跨区域协作办案，实现检察监督效果的倍增、叠加效应。
值得注意的是，浙江省检察院在全省推广该经验，开展虚假登记数字监督专项行动。通过制发检察建议的方式，浙江省检察机关督促市场监督管理部门对753家公司撤销登记或者吊销营业执照。
“社会治理检察建议是检察机关履行法律监督职责，有效推动解决检察办案中发现的执法司法、行政管理、社会治理等工作中存在普遍性、共同性、行业性、区域性等深层次问题的重要方式，也是一体履职、综合履职、能动履职的切入点和着力点。”余双彪指出。
措施优化：让司法保护既有“硬手段”，又有“软环境”
同为一体履职、综合履职，但不同的业务领域，需要解决的问题并不完全相同，侧重点也有所不同。
“未成年人检察要持续深化，健全综合履职、全面保护工作模式，进一步健全依法惩治和预防未成年人犯罪工作体系，推动建立罪错未成年人分级干预机制，促推‘六大保护’协同发力。”这是大检察官研讨班对未成年人检察工作提出的要求。
进入新时代，未成年人检察工作呈现出鲜明的时代特征和中国特色。更加注重双向保护、特殊保护、优先保护、综合保护和诉源治理，这些转变都体现出未成年人检察履职功能的多元化，需顺应未成年人司法工作发展趋势，实现检察职能有机贯通、内外联动、相互协调。
浙江省诸暨市检察院办理了一起看上去“微不足道”的案件——几名未成年人盗窃案。然而，办案检察官发现，这几名未成年人冒用成年人身份进入某电竞酒店——电竞酒店作为一种新兴业态，为混业经营模式，经营性质及监管主体不甚明晰，未成年人进而可以实施无限制上网、在酒店房间盗窃、购买烟酒等行为。
为凝聚多方共识，推动堵漏建制，强化对电竞酒店的监管治理，最高检第九检察厅收集整理了各地做法和案例样本，积极与相关部委进行沟通，召开新兴业态与未成年人保护研讨会，会同文化和旅游部、公安部等就实践难点和治理对策进行探讨协商。近日，文化和旅游部、公安部出台了《关于加强电竞酒店管理中未成年人保护工作的通知》，明确电竞酒店业态属性和监管依据，加强协同监管，强化未成年人保护合力，防范和消除风险隐患。
最高检第九检察厅厅长那艳芳认为：“部分未成年人违法犯罪或权益受到侵害，与其民事、行政权益得不到保障有关。因此，在办理涉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维护其诉讼权益的同时，需要同步维护好未成年人民事、行政权益。我们综合运用多种检察职能，优化履职方式，注重用最小化的检察资源实现最大化的保护效果，促进检察司法保护与家庭保护、学校保护、社会保护、网络保护、政府保护等有机结合，使得未成年人司法保护既有‘硬手段’，又有‘软环境’。”
“检察机关的监督，具体场域有所不同，最终的指向是相同的，都服务于司法公正，精神脉络是相通的。不同领域的监督工作，可能发现其他领域的案件线索，应当将这些线索及时提供给其他监督部门，形成监督线索的共享机制，促进各部门监督工作的共同推进，最大限度维护国家利益、社会公共利益和权利受到不法侵害的当事人利益。”张建伟告诉记者。
循序渐进：持续推进中的“三种履职”
记者在采访过程中发现，最高检几个厅局的主要负责人都奔波忙碌在“深入基层了解情况”“针对大要案开展业务指导”的履职路上。
今年4月，刚刚修订的《检察机关案件质量主要评价指标》中，首次将综合履职率列为评价指标，主要适用于未成年人检察业务和知识产权检察业务。最高检首次通报了今年上半年未成年人检察综合履职适用率，并强调：“办理一批有影响、效果好、具有典型示范意义的精品案件，强化‘四大检察’程序有序衔接，推动未成年人检察向职能聚合、融合发展转型，助力破解未成年人保护痛点难点问题，提升未检综合履职质效。”
最高检知识产权检察办公室则将知识产权案件不起诉后移送行政处罚、开展刑事附带民事诉讼以及办理源案件时衍生出新的知识产权刑事、民事、行政、公益诉讼案件纳入综合履职率计算，以融合履职加强知识产权综合保护。
今年8月，最高检正式印发《2023—2027年检察改革工作规划》。据最高检法律政策研究室负责人介绍，这部着眼于对全国检察工作一体推进的规划，制定过程本身就是上下左右联动、一体履职的过程。其中关于检察履职的大部分措施“主要是以加强和完善刑事检察、民事检察、行政检察、公益诉讼检察以及‘四大检察’综合、协同履职为导向设计的”。
“三种履职”的精神内涵也正在各地落实全国大检察官研讨班会议精神的过程中落地生根。
青海省检察院党组书记、检察长查庆九提出：“要坚持做到‘三个延伸’。对案件办理有无瑕疵进行延伸自省，对案件反映出的有关部门履职不到位、不充分等问题进行延伸监督，对案件相关困难当事人进行延伸服务，实现政治效果、社会效果和法律效果的有机统一。”
四川省检察院党组副书记、常务副检察长张燕飞提出：“做好‘四大检察’工作要坚持依法一体履职、综合履职、能动履职，统筹把握守正与创新之间的关系，处理好法律适用和政策把握的关系，统筹把握质的有效提升与量的合理增长。”
“作为基层院，就是坚持求真务实、真抓实干的精神，以人民为先、办案为要，履职作为，依法能动。要注意结合本区域经济社会文化实际，协调好各方关系。要实现业务融合，发挥本院各业务条线专业特点，将线索吃透，集中专业力量，注重全面完整地办理案件，综合履职尽责。在生态环境保护、知识产权保护、社会治理所需、民众生活所需领域积极主动作为，安商护民。”陕西省西安市阎良区检察院检察长葛峰说。
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检察工作现代化是一项长期而艰巨的历史任务，是一个动态演进的发展过程。“三种履职”作为推动“四大检察”融合发展的新路径，正在鲜活的司法实践中，不断守正创新，迸发出旺盛的生命力。
（本报记者张羽）
